文/秋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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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天,在街上偶遇了当年在村里下乡的一位女知青小李。
几十年过去,感觉她气质比年轻时还要好得多。身材保持得很好,棕黑色头发盘在脑后。化了淡妆的面容,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几岁!一身得体的衣服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早就听说她开婚纱摄影店好多年了,看她现在的样子,还真的像个事业有成的老板娘。
与她聊起她的婚纱摄影,她说店早就交给儿子打理了。她说那是个随着时代变化的活儿,自己老了,很多事情跟不上形势了。孩子有兴趣,交给他们打理,自己落得省心。
问起她当初两个伙伴,她说她们都嫁得远了。她回城比较晚,与她们也一直没联系,情况都不太熟悉。
当初,她们应该是七二年下乡到我们村儿的。与她一起来的一共三人,都是女孩子。因为人太少,又都是女孩子,村里没有为她们另建知青点,而是把她们安置在四队的一对母女家里。
当时,考虑几个人年龄还小,都是十五六岁孩子。又没粮没柴没炊具,同时也考虑她们不会待太久,大队先让她们吃号饭。就是轮流在村民家中吃饭,掏点粮票现金。安置点只是她们休息睡觉的地方。直到第二年,才开始让她们自己开火做饭了。
那对母女住的是一个靠胡同的两层正房的院子。因为是南街,院子正门向北。她们母女住靠北第一层院落,靠南那处院落,住的是老人的小叔子。
两家虽然是亲叔嫂,却因为积年矛盾,多年没有来往。村子中的水井,在他家院子门口。南院小叔子一家吃水,从来不由嫂子过道屋抄近路,而是绕胡同出来挑水。
三位知青安置到母女家里,时间不长,就感觉到了叔嫂两家的不和谐。经常因为你的鸡跑进了他家堂屋,他家狗从你家过道窜出去这样的事情,妯娌俩发生大吵。
城里孩子,这样的场面可能见得太少,而且据说这三个人,家长都不是一般人。在比较优渥的环境下长大的她们,不习惯的地方太多。尤其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,她们更是又怕又烦。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与村里人还都没有混到脸熟,其中一个人就一去不回来了。
剩下小李与小王两个人,小李比较老实,不善言辞,干活儿踏实。小王性格活泼,爱说爱笑,与人自来熟。那时候配合运动,村里经常组织各种宣传活动,有演艺活动,还有图片文字宣传。她俩作为知识青年,这样的活动总也少不了她们的身影。我就是在那个时期,与她俩接触得比较多,与她们混熟悉了。
村里对她们的照顾,算是不错的。派活儿一直都拣轻松点的,排到谁家吃饭,也都是尽量做点可口饭菜给她们吃。所以她俩在村里一直待得还算踏实。
她们来的第二年秋天,她们住的那个院子出事了。住在南院的小叔子家里,父子俩同一天落水淹死了。
每年的秋季,东大河的水都是很大的。我们村儿在河东有不少土地,土质不算太好,沙土地居多。土地离村子很远,过河也不方便,那边的地大部分都是种玉米、花生这些好打理、好运输的作物。
东大河每年都是花生收获季节河水大涨。过河不仅人要坐船,牲畜和大车也都要靠木船运来运去。
我们这边的河都不算太宽,从县志中看,河水最大的时候,河面宽度约七百米,我现在回忆,好像当时并没有那么宽。由于用船运输的机会很少,也就是秋收这一个季节。所以我们这里的木船都不算大,而且为了省钱,几个村合用一条船。每逢收秋的时候,运力紧张,过河非常困难。载着空车和牲畜过河的时候,人可以上的多一些。收秋回来,装满粮食的大车上船,为了安全,就上不了几个人了。
那天,四队全体社员过河收花生。回来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大家急着回家,都硬往船上挤,摆渡人怎么拦都拦不住,这其中就有他们父子。
那家的儿子,二十多岁,是家里唯一的男丁,不是个特别机灵的人,平时为人处世有点轴。船走到河中间水流比较急的位置时,不知何故,那男孩子落水了。离他不远的父亲看到儿子落水,想都没想就跳下河去救儿子。可是他可能忘记了,他们父子都是旱鸭子,不会水。落水以后,马上被漩涡卷走不见人了……
小李小王那天也随队里人一起去收花生了。她们胆小,没敢挤着上船,天色比较黑,也没有亲眼看到那对父子落水。直到船上大乱,有哭的有叫的,还有摆渡人的呵斥声随水漂过来,她们才从一起等船的人口中得知,有人落水了。
那一刻起,小王小李就开始害怕了,浑身紧张得直哆嗦。等回到家,知道是同院里叔叔父子一同淹死,她俩更是吓得不知所措。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,听着南院的嚎哭,隔窗看着外面忙碌的人影,她俩心都拧到了一起。
惊恐得一夜没敢睡觉的她们,第二天一大早,趁人不注意,偷偷跑回城里了。这次回去,过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,小李终于回来了,小王从此再没在村里出现过。
小李回来以后,说啥也不愿再回那母女家里住了,大队收拾了一间办公室,将她安置到大队部了。
后来,我参加工作离开老家,对小李在村里的情况了解不多。直到大地震以后,她还在防震棚里住过一段时间,直到村里恢复建设的时候才回了城。
直到小李回城以后,人们才逐渐知道,她之所以在村子里留了那么久,原来,她的家长也是普通人。她父亲是一家照相馆的摄影师,在那个年代,属于集体性质的工人,母亲是家庭妇女。没有两个伙伴儿的家世好,她不得不在农村多熬了几年。
她告诉我,她回城以后,找不到合适的工作,父亲为了安抚她,提前退休。她顶替父亲岗位上班,也学了照相。这份当时挺不起眼的工作,倒给她以后自己创业奠定了很好的基础。
在后来的企业改制时,她下岗了。下岗以后的她,在父亲的帮助下,先开了一家很小的照相馆。后来发展成我们这个县的第一家婚纱摄影店。那时候婚纱摄影刚刚开始流行,年轻人结婚,都必须要有套摄影集。可以想象,她那时候的生意有多兴隆。
后来,她在县里新城开发区,建了四层楼的房子,是县里第一家商住两用的私宅。
说起现在的一切,她说她很感谢下乡那几年的锻炼。吃了不少苦,也练出了耐力。做生意时,遇到任何困难波折,想想当年下乡的日子,就觉得眼前的事儿不是个事儿。
她说她这一辈子,觉得最值得回忆的,就是那几年在村子里的日子。当时的苦都忘得差不多了,倒是村里人对她的好,让她永远都忘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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